多餘~~小時候總覺得自己的存在很多餘
當時不懂為何生下我之後的妳要選擇離開
直到我開始進入婚姻，知道原來婚姻世界太多元
或許跟妳想的差太多，於是妳選擇結束妳所選擇的錯誤
只是妳真的太傻了~~如果是現在的我肯定勸妳遠走高飛
只是妳是高飛了~~飛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永遠不會回來
想不透為何你可以不要出生不滿百日沒了母親的
待我開始有記憶之後我就知道，我跟別人很不同
我有一個弟弟，他是另外一個女人和你生下的
他和我出生年齡差我不到2歲~~
你的女人我得叫她媽媽
約莫3-4歲時，為了一罐阿公買的養生奶
我和弟弟誰喝得多誰喝得少？竟然爆發戰爭
你和奶奶終於撕破臉，找到理由你們一家3口搬出去
順理成章我這個拖油瓶沒得選擇跟著爺爺、奶奶生活
從此；我的世界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
小時候奶奶對我的管教是浮崙巷子裡出了名的嚴格
我這脫韁野馬常常在傍晚時分從巷子口被鞭子追打到巷尾
然後天黑不得已得回家時，奶奶也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奶奶很聰明，總會在我洗澡脫光衣服時拿竹鞭進來教訓我
因為脫光光哪裡也跑不了，乖乖地接受竹筍炒肉絲晚餐
我是這樣被奶奶的鞭子嚴格教養下長大的
鄉下人家不懂得如何表達關愛，總是刀子口豆腐心
爸爸帶著他們一家3口離開之後，除了我的學費外
他們沒有給爺爺奶奶半毛我的生活費
爺爺奶奶生活其實很困頓；有時候生氣時
常常會破口大罵趕我回去爸爸家
我不從；奶奶就罵我說：你是乞丐嗎？我有義務養你嗎？
奶奶生氣我還是會怕，那時候上我國中了，常常逃到同學家
那個同學家有8個小孩，爸爸媽媽在市場工作常常不在家
他們對我很好，好像很有默契的也不會趕我回家
我同學排行老五，他們叫我5.5姊~~我逃家住在他們家
奶奶和爸爸也從來不曾找過我~~小時候我是真的很叛逆
我常幻想離家的時候有人會來帶我回家~~
只是；我的家在哪裡？我沒有家。我也好想回家
小時候總覺得自己的存在很多餘，也想學媽媽一樣上天堂
好像上了天堂以後人就不會再有痛苦和仇恨
但是我沒有勇氣，我怕我如果學媽媽一樣也沒人理我
於是；我活的雖卑微，但也開始學會活得很自我
老天爺總是這樣，他關了一扇窗總會幫你再開一道門
小時候家裡窮到沒電視，那年代的小甜甜、小英的故事
我完全沒看過，我的童年很有趣，每到吃晚飯時間
我就會到巷子裡一戶做水電的人家去看電視
他們家有3個男生，老大叫陳建昌和我同年
男生看的電視節目是無敵鐵金剛和科學小飛俠
這兩部卡通我可是熟的很，正義的化身，邪不勝正
直到小學畢業時，浮崙巷的舊房子房東不再租給我們
我搬家了，搬到一個我完全陌生的地方，但家裡開始有電視
國中後，奶奶不再追著我打，但常常為了搶看電視爆發激烈
我老搶不贏奶奶，於是我開始在書裡的文字中找尋另一個快樂
沮喪哭泣不平的時候亂寫用力寫，青春期的曖昧時，更愛寫
愛書寫，愛上文字不是現在才開始，成長路上我與文字為伍
國中二年級時，第一次因為文字~~因為參加學校論文比賽
拿到全校第一名時，當時候的那種榮耀雖然只是一張獎狀
但是在朝會上當著全校師生上台領獎的那種虛榮感我沒忘
當時年紀小；虛榮感比成就感多了許多
拿到作文比賽第一名獎狀貼在我和奶奶一起睡的房間牆壁上
不識字的奶奶很高興，我這沒人要的孩子也有機會拿第一名
爸爸還是沒出現，他從來也不知道他的女兒曾經有一張獎狀
直到國中即將畢業我想升學，上高中學要伸手向爸爸拿學費
當時候我的後母說：女孩子家不用讀那麼多書啦
就這樣；我只能就近選讀靠家裡近的高中三年
三年後我畢業了，叔叔嬸嬸覺得我如果待在故鄉太可憐了
他們開口跟我的奶奶、爸爸說：讓我去台北半工半讀吧！
叔叔、嬸嬸這對大恩人，收養了我。給了我全新的新人生
我來到台北看同年齡的人背著書包穿制服上學我好羨慕
我是個聰明反應靈敏的女生，一來到台北很幸運在仁愛路
貿易公司找到業務助理的工作，生活費和學費我可以自給自足
有了一份謀生的工作和養活自己的能力之後，我懂得愛自己
我開始覺得自己很不一樣，我可以拿錢給奶奶給爸爸
可以在叔叔嬸嬸家固定補貼給他們微薄的生活費和存學費
我到南陽街補習半年，半年後考上一個實在不怎麼樣的學校
我白天上班晚上去上學，開學時還特地跑到西門町訂做制服
我很開心自己有卡其色西裝外套制服穿，我開始可以不一樣
我不在覺得自己很多餘，我覺得我屬於台北這個城市
我不想和故鄉有太多連結，我可以擺脫無父無母的枷鎖
我愛台北，因為在這裡有個全新的我，我遇到愛我的人
我的努力在存款簿上存下不算差的數字
25歲我訂婚~~26結婚我拿錢回去給爸爸辦我的訂婚酒席
收的紅包也給爸爸，金錢對我只在需要的時候呈現他的重要
爸爸~~他們家沒有為我付出半毛錢，我就把自己給嫁了
老公對我的獨立感到非常不捨~~但他知道我內心是驕傲的
我知道這是在天上的母親用贖罪的心情庇佑她對女兒的遺憾
父親節前夕，我依然覺得有憾，別叫我放下，我早就麻痺了
此時我對於後母照顧如風中殘燭的父親，千分感謝萬分感激
我的人生本來就是一部傳奇，我像油麻菜子一樣隨風長大
小時候很羨慕別人有家有爸爸有媽媽有兄弟姊妹
長大後知道，人生就是這樣，五根手指頭都不一樣長
我不可能擁有這些親情了，我用滿滿的愛填滿生命的空白
和緣薄母親更是完全不同時空，和緣淺父親縱使在同一個國度
也找不到任何兩個人，曾經屬於父女連結的一絲絲印象了
我會祝福，一如我習慣的祝福世界上交會的每個人
但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愛，去愛一個狠心拋棄我不聞不問我的父親
我很自責很痛，每一次回到故鄉上了車第一件事就是狂哭
哭自己為何像陌生人一樣，在自己父親面前那樣的不知所措
我不孝，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他，我只能使命的把錢塞到他手中
叫他買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叫他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然後一頓飯的時間我就北上回台北，我心很痛很不孝
萬般愁緒不知所，孩子老公看著我哭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們在車上慢慢地陪著眼淚流不停的媽媽平復心情
一路上經過塞車的國道五號，哭著哭著我閉上眼睡著了
每次回故鄉我的眼睛都像金魚泡泡眼的回到屬於我的家
我不想回到過去，我很努力證明我的出生不是多餘
我的存在是因為我的良善，凝聚身邊的每一段善緣
文字對於我始終有一種療育的作用，他幫助我省思
幫助我知道自己的不足與不完美
父親這名詞對於我太遙遠了，也好陌生好陌生
我沒怨也沒有恨，我只是氣自己為何不能愛他
有血緣的兩個人卻如此陌生，生我的恩情我不敢忘
但沒有養我甚至棄我於不顧的事實，一輩子都很痛
這道傷口很難修復，既然他活生生的存在我只能接受
療傷的過程不需要外力，我們早就練就一身療傷的本事
家；對於每個人都是重要的停泊避風港
如果沒有能力讓孩子有個家，那就別生下他吧
這種一輩子的傷痛不是外人能懂得~~
我的幸福無捷徑~~我用滿滿的愛打造我想要家
我知道自己的存在一點都不多餘~~我承襲母親的善良
2016.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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